【邦良】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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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发完,4k字
历史向,一点点私设
没问题的话我们开始.
【刘邦】
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张良。
小镇偏僻孤寂,偶有鸟雀飞掠,村长引着地质勘探队的他们,掀开面馆的门帘,青灰色的瞳便突兀地出现。
以面食著称的古城,被黄土浸没的小镇,不起眼的面馆。
有他。
“这是村里唯一的饭馆,二楼是客房,几位这些日子就先住在这里吧。”村长拍着离他最近的刘邦,咧嘴笑。特殊的水质将皓齿损伤,牙缝间满是烟草带来的黑黄。刘邦把视线移向张良,盯着他微抿的唇,有点走神。
“几位是…地什么玩意队的,就交给小房子啦!”
张良点点头,目光扫过每一个人,缓缓停在刘邦眼中,似有一瞬的怔愣。刘邦微微屏住呼吸。张良很快移开了视线,好像一切只是刘邦的错觉。
张良引着几人到二楼,空房间不少,足够一人一间。房子的装修几乎称得上是严苛——白墙,黑门,白床,黑柜。刘邦讶异地挑眉。张良的审美何时变得如此怪异。
“师傅一人住这么大的房子?”四十五左右的队长不经意地问道。师傅?刘邦微蹙起眉头,这个年龄段的人似乎都喜欢这么称呼他人。
“是的。本想如古时客栈,一层饭馆一层住宿,谁知这村落鲜有人至,几位算是仅有的租客了。”
“听起来xi...老板不是本地人?”那一声先生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刘邦狠狠咽下。张良应声看向他,胸膛转来钝痛,连带着呼吸都开始错乱。
张良笑着点点头,“河南宝丰人。”
唇红齿白。
刘邦被这突然出现的四个字卡住了脑壳,傻傻地应了一声,没了下文。张良于是笑意更深,眉目间染上似曾相识的神情。“我姓张,村里人都叫我小房子,几位也这么叫就好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叫呢?”队长下意识地接话。
“大概因为我有全村最大的房子,遭人嫉妒吧。”
众人配合地笑起来。刘邦越过七倒八歪的身影看向张良,正巧对上他的视线,眼中神情熟悉莫名。
又寒暄了几句,张良便下楼准备晚饭,队员收拾各自行李,顺便休整。
刘邦仰躺在床上,听着楼下传来的切菜声,不禁咧嘴笑。从前那个连厨房都不进的家伙,居然在这偏僻的山村开了一家面...
回忆呼啸着席卷了刘邦脑海中的片甲之地,青年痞里痞气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响彻脑海。
“待到天下太平,便与先生择一荒隅,开一客栈,不慕尘世繁华。执手天涯。”
本就是玩笑话。
一个,拥江山万里九州繁华,笑美人阿谀万人谄媚,享万世讥讽无边寂寞。
另一个,看遍世间花开花落,丈量清楚浴血河山,遍观朝野风起云涌,隐居深山。
终究天高海阔,有分无合。
刘邦揉揉酸痛的眼睛。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张良自我介绍前那个似曾相识的笑容。
眼睛更难受了,刘邦泄愤似的狠狠揉着。
那笑容他分分明明地见过。在他决定把他一个人留在项羽那盛大的宴会上时,张良就是这样地笑着的。他安排好了一切,然后孤身一人留在了那最为著名的宴会上。
等到醒来,天色已经全暗。楼下隐隐传来喧闹声,刘邦按按抽痛的太阳穴,慢吞吞地下了楼。
队里唯一的女孩子正在厨房里和张良说笑,刘邦感觉头更疼了。
“子季你醒啦?”队长笑嘻嘻地冲他挥挥手。
“嗯。”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找了个座位坐下。
“不舒服吗?”小姑娘端出一盘菜,探身瞧着刘邦,轻轻巧巧地坐到了刘邦身边。
“还好,你们在聊什么?”刘邦不着痕迹地和小姑娘拉开距离,转头问队长。
“聊工作。”
“拉倒。”
“真的啊!子季你自己说,在来之前你知道这个小镇吗?我们正在这儿听苏白科普呢。”
历史系出身的苏白一直是刘邦的克星,毕竟有苏白的地方少不了历史故事。在工作中,一群学地理的大老爷们就指着苏白肚子里的故事打发时间。
“这里是李世民起兵的地方,我最喜欢的皇帝就是李世民啦!…”
刘邦无意参与,甚至是排斥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中枪的话题,半出神地看着张良忙活的身影,暗自祈祷他们可以放过那个地痞流氓。
“小房子有喜欢的历史人物吗?”当张良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时,小姑娘把问题抛给了他。
刘邦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,胃狠狠地抽搐,像等待开枪的死刑犯,心脏几乎超负荷。
“我?”张良坐在了刘邦对面,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夹起一粒花生,刘邦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像那粒花生米,被张良肆意地悬在空中。
“韩信。”
花生米被咬碎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他说,韩信。
张良的目光停在刘邦身上,带着灼人的温度。刘邦勾起唇角,对上那人的视线,挑眉冷笑,做足了冷血帝王的模样。
“为什么呢,张,先生。”
为什么呢?先生?
张良盯着他的双眼,像是盯着唯一的光芒,认真并且哀凉。
“他攻无不克,战无不胜,他侠肝义胆,忠心一片,他痴,他傻,死在忠诚之下。”
“忠诚?”刘邦蓦然冷笑出声,“他忠诚他在兵临城下时向wu…向刘邦索要王位?他忠诚他讲自己带兵多多益善?他忠诚他收留项羽残将?他忠诚他与陈豨共谋造反?杀他何错?”刘邦猛地站起身,手边玻璃酒杯应声落地,伴随着他的质问声四分五裂。
“死又何辜!?”
刘邦话音未落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不等张良回应便蹲下身去捡拾碎玻璃,手抖得厉害,毫无轻重的动作让深深浅浅的伤口立刻布满了手掌,尖锐的痛感反倒让他清醒了许多。
“别捡了。”微凉的手轻握住他的手腕,张良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里的玻璃,丢进最近的垃圾桶,把刘邦安顿在邻桌的凳子上。“我上楼拿医药箱。”
刘邦垂头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,无心回应队友的关切。
很疼。
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说疼呢?萧何从狱中出来的时候不疼吗?他没有亲眼目睹重言的死,可是未央宫中洗不掉的血迹总在彰显着他死前的痛苦,重言不疼吗?子房从鸿门宴上回来,趴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吐血的时候不疼吗?他好像总是在伤害这些最亲近的人。每一个都体无完肤。
回过神,张良已经蹲在刘邦面前细细地处理伤口,刘邦鼻子一酸。
我言而无信,薄情寡义,何德何能让你日夜操劳,得你真心一片?
“先生…”
张良动作一顿,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。
“抱歉…”
抱歉我曾伤害你们,抱歉我总是添麻烦,前世的种种,子房啊,抱歉。
张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,他慌忙挂上讨好的笑容,张良一愣,扯出一个难言的笑。
“无碍。”
【张良】
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刘邦。
沙尘暴肆虐的城市,雾霾严重,GDP惨不忍睹。村长掀开面馆门帘,熟悉的人带来了世间唯一的颜色。
张良有些茫然地撞进刘邦的眼睛里,金色的瞳子反射午后的阳光,蛊惑着人心。
引着地质勘探队的一众人等来到二楼,张良没有错过刘邦一瞬间的惊讶。心下有些许酸涩,幸好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岔开了话题。
队员们都在楼上休整,张良一边准备着晚饭,一边庆幸着刘邦早已忘记当初的誓言。
毕竟那样一句聋子都听得出来是玩笑话的约定,他不仅没忘,还在转世后傻乎乎地践行,怎么想都蠢到不符合自己的高智商。
可是…张良悄悄叹了口气。
还是有些失落的吧,自己在他心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。在他那条灿若繁星的帝王路里,终究没有自己,他的未来他的浪漫也终究不属于自己,甚至连一句诺言,他也遗忘在脑后。
怪得了谁呢?
“臣多年前罹患眼疾,今已将近失明,油尽灯枯更无狼子野心。微臣早与赤松子相约,同游天下。便不劳烦陛下了。”
犹记那呆子惊痛的神情,和自己决绝的脚步。
含沙射影撂下狠话的人是自己,自怨自艾念念不忘的人还是自己。
天道好轮回啊。
“小房子!”女孩子的声音传来,张良收拾好情绪,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女孩子。
队员一个接一个地下了楼,只有那呆子睡到将近开饭才晃下来。
看样子是没睡好。张良偷闲瞅了刘邦几眼,微蹙起眉头,寻思着屋内是否有药。
可是命运已经布下了恶作剧,在不远处伺机而动,留下致命一击。
“韩信。”
他刻意地把这两个字咬得清晰又残忍。
他说,韩信。
这是他给刘邦的机会。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道歉。
可是那人的质问如同利刃,划破了两千年的时光,咄咄逼人。
他问自己,“杀他何错,死又何辜!?”
金瞳里布满了伤痛,无声地斥责着他的不理解。
你要我理解什么?理解你的背信弃义,还是葬满忠烈的帝王冢?
我们的金戈铁马,袍泽情深都抵不过你一己之意的怀疑。
刘邦,我怎能不寒心?
怔愣间,刘邦已经俯身去捡玻璃。
笨蛋就是笨蛋,呆呆傻傻地捡那破碎的玻璃,捡了一手的殷红。
几乎是瞬间就心软了。细细密密的伤口让他有些自责。
他好像很辛苦,好像比自己还辛苦。
“先生,抱歉。”
久违的称呼。
张良抬头看他,被充满了讨好意味的笑钉在原地。那个睥睨天下的开国皇帝,那个开创华夏盛世的地痞流氓,讨好地冲他笑,红着眼眶向他祈求一个没关系。
怎么就失了理智,逼他到如此田地?
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上前来笑呵呵地打着圆场,张良也就顺着台阶下,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。
“我去放医药箱,你们先吃吧。”张良说着站起身,向楼上走去。
“小房子可以帮我拿一下我床头那个橙色的充电线吗?”女孩子的声音里有些许犹豫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张良笑眯眯地应下来。
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。
女孩子的床头放着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充电线。张良僵在原地,有些无法抑制地颤抖着。
橙色的,橙色的充电线。
哪一个…是橙色?
“怎么这么半天?”刘邦见他好久不下来,自告奋勇地上楼寻他,只见张良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床头的两个充电线,刘邦一面向里走,一面笑着数落张良,“不敢进女孩子的屋子吗?你…”
什么可怕的念头跳了出来。
刘邦猛地转身,死盯住张良。被他的视线搞得有些懵,张良皱起眉头。
“我曾被英布射穿肩膀,而今每到阴天便疼痛难忍。子房曾言眼疾严重,只怕如今仍受病痛折磨。”
什么时候这个呆子有这么高智商了。
张良默默腹诽。
“是。”有些不情不愿地承认。
“是什…”
“子季!怎么还不好?我的手机要没电啦!”
“来了!”刘邦扬声回应后压低声音故作凶恶地瞪了张良一眼,“一会儿找你算账!”
张良叹了口气,看着刘邦走下楼梯,留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。
刘邦消失在楼梯口没多久又返了回来,金瞳在黑暗中淌着复杂的情绪。
“说说吧,什么情况。”
什么态度。
张良倚在门框上,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邦,一句话都不说。
“好吧好吧。”以为张良还在生气的刘邦揉乱自己的头发,挫败地低吼,“我错了,我道歉了。”
“唔。”张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,刘邦觉得他在示意自己继续。
“我……我还是觉得重言做得不对,我也知道我做得更不对,可是…可是我只能这样了,我知道我错了。”
还敢提重言。张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。
“只有重言吗?”
“好吧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,是我负义薄情,是我背信弃义。我不奢求原谅。”刘邦有些挫败地垂着头,“可…我真的曾后悔,真的曾午夜梦回酸涩难当。袍泽之情终身难忘,我…对你们不起。”
呆子。
他怎会不知他的无奈他的恐慌,自古以来的帝王不都是这样的吗?从这个呆子开始,平和的有杯酒释兵权,残酷的有朱元璋残杀功臣。
怨不得他。
却又忍不住怨他。
分明同生共死,分明情同手足,分明共饮美酒,分明志趣相投。
怎么就…
“等等?”刘邦抬头看他,“不是我来问你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?怎么变成了你批斗我?”
张良几乎笑出声音。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啊。只是因为自己不善的脸色就忘记了初衷,自顾自地道起了歉。
不过还是很受用就是了。
你还是你,那个手足无措问我为之奈何的呆子。
足矣。
“色盲。”心情颇好的张良终于愿意和刘邦好好说话。“全色盲。整个世界只有…嗯…黑白两色。”张良看着刘邦僵硬的脸色轻轻地笑,“不过我今天发现了第三个颜色。”
“什么?”
张良向前一步,几乎走进刘邦怀里。默默腹诽了呆子的身高后缓缓抬起头,认真地看着刘邦的双眼。
“金色,你的瞳色。”
我自幼不知赤橙黄绿青蓝紫,只认黑白。凭借前世的记忆为眼中世界绘制色彩。
被上帝遗忘的我,躲在偏僻孤寂的村落,舔舐每一道伤口,渴盼着愈合。
这些努力皆不及村长掀开门帘,你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瞬间。充满惊讶的,熟悉的眼眸,是金色的。
与其说是第三种颜色,不如说是唯一的颜色。
我如同盲人行走在苍凉世界,唯一的颜色是唯一的光。上帝终究没有将我彻底遗忘,用一双金瞳把我拯救。
刘邦张开双臂,抱得满怀。
【刘邦】
兜兜转转跌跌撞撞,生生世世痴痴缠缠。
盲了眼的你,盲了心的我。
我们是相互的救赎,是彼此的光芒。
请允许我用这一生把曾经的戏言兑现。
我的,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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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别喜欢的张良,特别喜欢的刘邦,以及特别喜欢的邦良.
二人瞳色是私(秦时明月)设.
感谢看到这里的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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